刘秉君：企业家的“加减乘除”创新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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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秉君，管理思维研究专家，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理事、高级研究员，北京大学信息学院高培中心原专家委副主任、主讲教授、专业导师。著有《思维的力量》等书。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企业创新，反复强调企业家对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性。2020年7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企业家座谈会上再次指出“企业家要做创新发展的探索者、组织者、引领者”。
为进一步探索中国企业家如何运用创新思维引领企业发展，我们有必要从创新理论和模式、运用原则等方面来探讨。
01
创新的八大模式
目前关于创新模式概念很多，与企业相关的创新模式，主要有以下八种：
自主创新：用自己的力量进行创新，实现技术、产品领先的创新，需要大量的投入。
模仿创新：学习模仿别人的技术、模式进行复制或部分改变。
集成创新：是企业为适应经济发展所创造出来的一种新的技术管理和生产组织方式。
协同创新：企业间、产学研、政府组织要协同作战，在科技领域创造出重大突破。
持续创新：对企业产品与管理不断进行改变，使之不断产生更新、更高的价值。
颠覆创新：实现从原有的模式蜕变为一种全新的模式和全新的价值链，最终取代传统产品的统治地位。
技术创新：是以创造新技术为目的的创新或以科学技术知识及其创造的资源为基础的创新。
商业模式创新：是发现新的价值创造方式，为企业、客户、社会创造价值，从而淘汰旧的商业模式。
笔者通过对一些中国优秀企业家的深入研究，发现当代中国企业家在创新思维方面主要是善于将看似平常的加、减、乘、除概念和原理，大道至简地运用到自己的创新思维和实践之中，形成了中国企业家特有的创新思维方法，即：推动做快做大，渐进创新的加法思维；推动归核做精，理性创新的减法思维；推动跨越做强，聚势创新的乘法思维；破除“守成”意识，颠覆创新的除法思维。
02
推动做快做大，渐进创新的加法思维
所谓加法思维，是指企业家在对企业创新问题进行思维时，将企业内外对自己产品与技术、经营与管理等有利要素有机相加，进而推动企业产品和经营渐进创新，助力企业做快做大的思维方法。它既可以是数量的增加，也可以是范围的扩大，甚至是不同事物的组合，从而产生创新的效果。
加法思维推动产品创新
董明珠是一位坚守创新理念的企业家。2020年新冠疫情突然袭来，董明珠带领格力人用 “加法思维”，在原有空气净化器基础上增加高压电离技术进行产品创新，只用55天就开发出可杀灭空气中99%以上新冠病毒的“猎手”系列空气净化器，一上市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格力不仅在产品上用加法思维推动产品创新，同时还用加法思维在产品品类上推进多元化，如冰箱、小家电、手机等。
加法思维助力企业快速做大
中国建材集团公司在从新型建材行业转身实施“大水泥”战略、做大企业规模的过程中，时任董事长宋志平先生没有采用靠自建水泥企业滚动发展的模式，而是运用加法思维，提出“央企的实力+市场的活力=企业的竞争力”的混改公式，以“联合重组”做加法的创新合作思路，从2006年起，在原有的中联水泥只有3家水泥企业的基础上，通过“战略合作”大规模的联合重组，仅用六七年时间就“加出”了中国联合水泥、南方水泥、北方水泥、西南水泥四大水泥公司，“加出”了近千家水泥企业，中国建材也一跃成为全球水泥领域的领跑者。
宋志平以“联合重组”做加法的创新合作思路，仅用六七年时间就“加出”了四大水泥公司
加法思维的启示
企业家要善用加法思维，在产品与技术创新上，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开发新产品、运用新技术、设计新款式、使用新材料等。
用加法思维可以推动创新，但做加法不当，也会使企业陷入困境。因此，企业家在运用加法思维进行经营创新时，要注意把握好以下三条原则：一是要明确目的，二是要把控时机，三是要慎重行事。
03
推动归核做精，理性创新的减法思维
所谓减法思维，是指企业家在对企业创新发展问题进行思维时，将思维视角调整到与加法思维相反的视角，从减少、克服对企业产品与技术、经营与管理等企业发展不利因素来进行思维的方法，进而达到促进企业创新发展的目的。
减法思维助力产品战略创新
有时，为了服务企业战略大局，将那些曾给企业带来丰厚效益的产品减掉，对产品做战略性减法也是创新。
从2018年起，美国一些政客为了扼制中国5G的领先局面，对华为使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制裁手段。
面对生死危局，任正非理性、果断地做出战略减法的决策——将给华为曾带来荣誉和效益的荣耀品牌手机产品整体出售。卖掉荣耀手机，不仅保全了荣耀手机产品和团队，更保全了与之相关的上下游供应链合作商，华为也因此获得了上千亿的真金白银。
减法思维推动管理创新、提质增效
随着企业的发展，企业的机构、层级、人员会不断地增加，增加容易，减少难。
中国建材集团时任董事长宋志平为了实现降本、提质、增效的目的，创新性地提出推行了“组织精健化、管理精细化、经营精益化”的“三精管理”，尤其是“组织精健化”正是运用减法思维推动管理创新的经典案例（见下图）。
减法思维的启示
减法思维是舍掉不利的因素，其核心就是聚焦核心优势，成就核心竞争力。企业家在进行减法创新思维时，可在产品的定位上做减法，可在产品线上做减法，可在市场规模上做减法，还可在管理上做减法，甚至可在战略上做减法。
但减法不当，也会使企业的创新意愿走向反面。因此，企业家在用减法思维进行创新的时候，要把握好以下三个原则：一是以战略的眼光从减法中寻求突破，而不是只关注战术；二是对经营做减法思维时要善于找到企业最具可持续性的核心竞争力优势，减掉那些成本高、影响可持续发展的劣势；三是在管理做减法时，要从企业发展的总体入手，既要做局部的减法，还要做整体的减法。
04
推动跨越做强，聚势创新的乘法思维
所谓乘法思维，是指企业家在对企业创新问题进行思维时，通过前瞻性、战略性的商业逻辑重构、运营模式再造，实现企业内在资源要素与外在势能要素之间重新聚合，进而产生强大乘积效应的思维过程。
乘法思维助力产品聚势创新
三只松鼠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章燎原，于2012年创办中国第一家定位于纯互联网食品品牌的企业。在创业的过程中，他运用乘法思维进行三个产业的势能聚合，使这一农副产品产生巨大的乘积效应，实现了企业的跨越式成长。三只松鼠章燎原使坚果这一农副产品，产生了（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乘积效应，成为当之无愧的“六产达人”，创下了坚果食品类企业的奇迹，开业一年就创出1个亿的销售额。
三只松鼠运用乘法思维进行三个产业的势能聚合，使坚果这一农副产品产生了巨大的乘积效应，实现了企业的跨越式成长
乘法思维助力企业聚势创新
阿里巴巴于2009年首创的“双十一”购物节，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电子商务的发展。但由于没有自建物流，包裹快递只能依靠第三方物流，一时造成仓库“爆仓”，包裹延期最长达20多天，“快递”变成“慢递”，极大地影响了客户体验，阿里巴巴因此饱受客户和媒体诟病。
如何解决好物流不畅的问题，按常规是自建物流，但阿里巴巴没有局限在用加法思维做物流的层面。在经过一系列“乘法思维”的创新风暴之后，一个集天网、地网、 人网“三网合一”的聚势创新大布局正式形成。
菜鸟原则：不抢快递公司的生意，不做快递，中国智能物流骨干网建起来可能会影响所有快递公司以后的商业模式。通过建设“中国智能物流骨干网”，让全中国2000个城市在任何一个地方能够24小时必达。
乘法思维的启示
乘法思维可以推动企业创新，但企业做乘法“聚势”过度，也会使企业出现大的危机。
因此，企业家在运用乘法思维解决企业创新问题时，要坚持以下三个原则：一是要培育自己的思维格局；二是要善于寻找企业擅长的核心竞争优势，并将其放在更大格局中去寻找企业优势的势能；三是要将企业内在优势因素与外界战略机遇窗口期进行“乘法”运作，抓住机遇，聚势创新。
05
破除守成意识，颠覆创新的除法思维
所谓除法思维，是指企业家在不确定性的外部环境下，勇于破除成果、经验、理论等“守成”的思维意识，敢于打破现有平衡，对企业产品和技术、经营与管理进行创造式破坏、颠覆式创新而进行思维的过程。在“除法思维”中，不破除“守成”思维意识，颠覆创新就无法实现。
除法思维推动产品迭代颠覆自我
始创于1999年的QQ，到2010年注册用户数已超过了1亿，在即时通信市场占有率高达79.1%。面对巨大的市场占有率，在腾讯内部一片欢呼声中，马化腾却以他企业家独有的创新特质，深感腾讯大部分人“守成”意识给腾讯带来的巨大危险。随着苹果手机的推出，移动互联给互联网带来了巨大冲击，而作为基于PC端的QQ，将面临未来生死的考验。
他以企业家创新的勇气，下决心要破除“守成”意识，开发一款能够打败QQ的社交产品，马化腾将它命名为“微信”。微信异常的活跃度严重地影响了QQ用户的增长，面对公司内部“互相残杀”的抱怨，马化腾异常平和，他在央视节目《对话》上描述了自己的心声：我们之所以“开发微信和自己的QQ竞争，我们想的是与其别人颠覆我们，不如我们自己颠覆自己。”
2017年，微信用户突破10亿大关，成为中国“新四大发明”的一员。对此，马化腾感慨道：“腾讯如果没有微信，可能是一场灾难。这次快速转型，挽救了我们后续的发展！”
除法思维推动管理创新
企业家既要在产品上破除“守成”意识，颠覆创新，更要在管理思想上大胆破除“守成”意识，否定自我，进行颠覆式创新。
作为中国企业家代表人物的张瑞敏，自1984年担任海尔冰箱厂长以来，基本上是每6年进行一次战略调整，这在管理史上是非常鲜见的。那究竟是什么促使张瑞敏能够连续六次进行这样的战略转型呢？这其中是张瑞敏不断破除“守成”意识，打破现有管理格局，不断否定自我，不断进行颠覆创新的精神和“自以为非”的个人特质起到了重要作用。
现在海尔已成为既为市场提供家电产品，也提供智能制造和大规模定制解决方案，实现了从制造商到服务商的转型升级。如果张瑞敏没有破除“守成”的思维意识，没有“自以为非”的特质，没有颠覆自我的勇气，就没有海尔转型升级的新局面。
除法思维的启示
企业家之所以带领企业取得颠覆创新的成功，其最关键的因素就是敢于在不确定性的外部环境下，破除“守成”的思维意识，打破现有平衡，勇敢地对企业产品和技术、经营与管理现有状态进行创新。如果不能破除成果、经验、理论的“守成”思维意识，企业的创新就无法产生质的升华。
除法思维可以破除企业家心中的“守成”意识，推动企业敢于开展颠覆式创新。但实际中，大多数企业家在大干快上、建功立业方面敢作敢为，但在企业成功辉煌之后破除定式、否定自我、颠覆自我却总是行动迟缓、难下决心。
因此，企业家在运用除法思维进行创新时，要把握好以下三点：一是要破除“成果守成”的思维意识，要对企业已经取得的成就敢于“视而不见”；二是要破除“经验守成”的思维意识，对自己既往成功的经验敢于“自以为非”；三是要破除“理论守成”的思维意识，要对前人的管理理论敢于“革故鼎新”。只有把握好这三点，方可推进企业颠覆式创新的开展，助力企业实现新的飞跃。
06
结语
企业家面对的企业创新问题是错综复杂、变化无常的，但成功企业家在解决创新问题时，总是能化繁为简，找到最接近于事物本质和规律的解决思路、方法和方案。企业家在具体运用加、减、乘、除四大创新思维方法时，要注意把握好三个原则：
一是要始终坚持问题导向。习近平总书记说：“问题是创新的起点，也是创新的动力源”，企业家要在把握创新思维规律的基础上，对习近平总书记在《在企业家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出的“生产组织创新、技术创新、市场创新”等问题进行深入、系统的思考，按照认识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思维运动流程进行创新思维。
二是要注重创新思维方法运用能力提升。企业家既要学习古今中外各种创新思维工具和方法，丰富创新思维知识和方法的储备，也要从大道至简的高度出发，深刻理解熊彼特提出的“创新是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的内涵，正确运用加、减、乘、除四大创新思维方法对企业生产要素不断进行重新组合。
三是要注重创新素养的全面提升。要关注宏观、中观、微观形势，提升自己决策的信息储备；要加强自我学习，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信息储备；要不断进行企业创新经营的实践，以创新的数量来推动创新质量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要不断通过自己的哲学思考，将自己的创新方法，上升到理论高度，形成新的创新思维世界观和方法论。
总之，新时代企业家要以创新思想为指导，深入学习党中央、国务院以及各级政府部门出台的鼓励、支持创新的大政方针，不断突破影响创新的各种障碍，开创企业创新发展的新局面。在此基础上，新时代企业家还要遵循创新和创新思维的规律，在推动企业做快做大、渐进创新时，活用加法思维；推动企业归核做精、理性创新时，善用减法思维；推动企业跨越做强、聚势创新时，智用乘法思维；推动企业破除“守成”意识、颠覆创新时，敢用除法思维。从而，真正成为习近平总书记所期望的“创新发展的探索者、组织者、引领者”，为新时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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